何以在yu

“我梦见过的东西,远多于这熙攘的现实。”

【十卷】尘埃落定第三章



烟雾缭绕的密闭包厢内,十爷叼着半截烟,大大咧咧地架着二郎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牌,“二饼”,小小的精致的麻将被随意地扔到桌中。


“阿十你今天够意思啊”,坐在十爷右手边相貌痞帅的年轻男人笑着摊开自己的牌,“我又胡了”。十爷也不恼,从自己怀前的一打红票子里抽出一叠,撂到胡牌的年轻男人面前。


“今天正好给你接风,你小子拿去花吧。”十爷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漂亮的圆圈,“来,接着打”。


“哟,还是咱们华少有面子。十爷自从有了嫂子,这都多久没出来跟大家耍了,牌得打都生疏了。要不是华少昨个回国,怕没人请得动咱们十爷。”十爷对面梳着油光大背头的男人调笑着开了口。这人十爷并不熟悉,之前十爷还全身心在道上混的时候,也只见过几面,隐约记得是华少的一个手下。十爷本不想搭理他,但他的这番话显然引起了屋里几个人的兴致。 


“那可不,听说咱们十爷那是有名的妻管严,有了嫂子后,没多久就不怎么接道上生意了,转头去搞餐饮业,这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哪,哈哈哈!”站在桌旁观牌的人也调笑起来。华少抬起头,扫了那人一眼,没有说话。


十爷仍叼着烟整理着手下的牌,含混地开了口,“放你妈的屁,老子怕他?还不是他太黏老子,怕老子天天道上混,哪天真的嗝屁了他成了小寡夫。”


早几年,十爷的威名是南边几个城市道上的人都知道的,后来大家就听说十爷看上了一个大学生美人。这美人被十爷藏得极好,也只有他身边的手下还有交好的弟兄见过,但都知道这位嫂夫人不但毕业于名牌大学,是他们这些拿命跟老天赌活头的人不能肖想的,而且长得标致极了,十爷颇费了些周章才追到手。抱得美人归的十爷没多久就开始做起了能见天日的生意,道上的事在一般人看来是不怎么接触了,十爷似是收起了所有的打打杀杀带血的勾当,变成了正正经经的生意人,所以这些人才敢拿他的情事打趣。


背头男见十爷接了话茬,颇有些兴奋。他因为跟着华少,是见过传说中十爷那位美得不像话的心上人的。即使只是见过一面,每每想起,都仍叫他浑身燥热。那时的十爷决定开始做些正经生意,找黑白两道通吃的华少商量,见面地点就选在华少名下一家隐在市区的私密会所,这会所正是背头男在打理。那晚当他看到十爷搂着卷儿走下车时,只觉得十爷身边这个美人跟他们这些人玩过的所有对象都不一样。清清冷冷的表情也遮不住他夺人的眉眼,樱色的双唇更是诱人,简单的条纹白衬衫,修身的黑色长裤,越是禁欲,越是叫人浮想联翩。


“那必须的,嫂夫人一看就是很黏十爷。十爷也是好福气,你们几个没见过,我也只瞅过一次,咱们嫂夫人那真真是个妙人儿啊,那可是要模样有模样,要条子有条子”。背头男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这话时略扬起的语调和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屋子里的人都开始嬉笑着应和起来。华少偏头看向十爷,十爷没有说话,只低着头看牌,嘴角扯出一抹弧度,算是给了一个笑意,应了这片热闹的气氛。



“阿十,我前段时间跟你提过的那个餐饮品牌,你得上点心,我可是听说有不少人在打他的主意,最近似乎出现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我还在查”。牌桌散场后,屋子里只剩下十爷和华少两人靠坐在沙发上,“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顿了顿,十爷起身将手中的烟在烟灰缸里掐灭,“今晚那个说见过卷儿的家伙,是你的手下吧”。


“你放心,我会处理的”。华少也将手中的烟头按进烟灰缸,端起杯中所剩无几的啤酒倒了进去,烟草味掺着淡淡的酒香挣扎着在空气里浓烈了一阵,很快消散。




十爷坐在车后座,看了看手机,晚上10:00。又打开收件箱看了眼二十分钟前卷儿的秘书易婷发给自己的消息,“今天公司有点忙,给卷先生买的晚饭他到现在都没吃”。十爷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17楼一间灯火明亮的宽敞办公室里,桌上的水晶席卡印着“公关总监 花苞”的字样。十爷轻轻推开门,看到卷儿穿着黑色的丝质衬衫,正埋首在一堆文件中,白炽灯明亮的光笼罩着他,他的脑后盘着好看的花苞。十爷觉得这样的卷儿像极了一朵盛开的黑色曼陀罗,妖媚不自知又带着毒。可看向那人温软的眉眼,又觉得他像极了清淡的桔梗,是畅他肺腑的良药。剧毒或者良药,他都甘之如饴。 


“卷儿,很晚了,下班吧”。


卷儿抬起头,因长时间的伏案,突然从工作思路中的抽离让他显得有点懵懂。他略愣了一下,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啊,这么晚了啊。”


十爷走到卷儿身边,伸出双手搭上他的肩膀,丝质衬衫的手感很好,跟他的皮肤一样好。十爷力道适中地揉捏了一阵,卷儿僵硬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最近舆情方面出现了一些问题。”


“我相信你的能力。现在,不要想工作的事了。走吧,我带你去吃饭。”十爷拉起卷儿的手腕,卷儿瑟缩了一下,十爷低头看到卷儿手腕上的红痕,这是昨晚他留下的印记。 


“还疼吗?”


 卷儿摇摇头。十爷的手沿着卷儿瘦弱的手腕下滑,掌心相扣牵住了卷儿的手。卷儿没有回牵,但也没有挣扎。



三 


热闹的小吃街,各式摊贩在马路两边一家挨着一家,摊主们热情地招呼着客人。十爷牵着卷儿熟门熟路地走进一家摊位,找了一个干净的位子坐下,“阿亮,给你嫂子来一碗虾仁馄饨,再来一屉蒸饺,给我来点烧烤和啤酒”。


“嫂子又加班啦,阿梅快给嫂子上吃的”,被唤作阿亮的染着一头黄毛的男人站在烧烤架边起劲地翻动着手上的烤串,转过头冲屋里忙活的媳妇高声喊着。 不一会,热气腾腾的大碗馄饨和蒸饺就端到了卷儿的面前。“嫂子你快吃,看你又瘦了,十爷又该心疼了”。阿梅笑意盈盈地给卷儿递上从厨房单独拿出来的还沾着开水的勺子和筷子,卷儿微笑着双手接过。


“就你话多,快去给我弄烤串”,十爷一边给卷儿面前的小碟子倒上醋,一边嫌弃地撵着阿梅。 


“华少回国了,我今天去跟他打了几圈牌”,卷儿拿勺子的手顿了顿,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十爷知道他不高兴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习惯性地告诉卷儿自己这一天都做了些什么,阿梅这时将烤串端上了桌。


“给我来两瓶啤酒,一瓶冰的……”


“一瓶冰的,一瓶常温的嘛,我知道,马上来”。


 十爷将常温的啤酒放到卷儿面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冰的,澄亮的液体涌入透明的玻璃杯中,气泡上升翻腾,在杯面聚成一层脆弱的白沫。卷儿也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陪着十爷喝了起来。


“我知道,他们都是你的朋友,你见他们是你的自由”。卷儿突然感到一丝委屈和愤怒,他不明白这股情绪从何而来,他一直明白这些人和事都是十爷不可能割裂的过去,甚至是现在,他的那双手是否真的干净,卷儿也知道自己只是自欺欺人罢了。他早就认命般封闭自己的所有感情接受了一切留在他身边,反正他也逃不了、回不去。他在十爷的身边,做他漂亮的伴侣,满足他的需求,承受他的索取,仅此而已。


”你见他们,不必告诉我。你不必提醒我,你们手上,都沾着什么”。只要我继续蒙上眼,那我就可以继续无波无澜地留在这里。忘记我的是非观,忘记我多年苦读,先哲师长们教导我的所有对正直与光明的追寻,忘记自己在浩瀚星空下曾畅想的要与那个人一起赋予青春飞扬奋斗的模样。


“卷儿,你还是太善良了。”十拿起一串烤羊肉,“这个社会就是弱肉强食,这是我们存活的方式。谁强,谁就是真理。你的善良不会让你躲过子弹,也不能让你填饱肚子。你看,我咬的这口羊肉,谁知道这只羊活着的时候是善还是恶。”


“但我们不是动物。” 


“我们的确不是,人比动物可怕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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